凡世一处城镇的某条偏僻小巷中,传出了一阵极为粗鲁低俗的咒骂，但很快被肉.体重重砸在墙壁上的声音盖过。
距此不远处乃是这城中最有名的小倌馆，四周鱼龙混杂，即便偶有两三个路人经过巷口,也只是望着里面打成一团的几个少年,习以为常地嗤笑一声,很快走开。
马六郎被戚无晏猛地掼在墙上，只觉后脑勺连带着脊椎骨都快震碎了,他疼得张口呕出津液，连眼眶都发红。
戚无晏走到了他面前，蹲身下去，又一把扯住人的衣领将人拎起,修长有力的右手握成拳头，猛地又是一拳。
砰！
戚无晏身后还围聚着几个地痞无赖小混子，他们见马六郎一个人挨打,却因畏惧戚无晏,完全不敢近身。
马六郎忍着牙齿的剧痛和满嘴的血腥，强自笑了下：“怎么,叫我说得心虚了？你不过就是个小倌馆里长大的野种,迟早要叫人压着操的玩意儿。”
戚无晏笑了一声。
他眼下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身量，可眉宇之间已然隐隐显出狠绝之色，低沉一笑,更让人觉得可怖。
戚无晏将攥着对方衣领的手紧了紧，脸也朝对方凑近些许：“你若想死，就直说。”
然而，他目光落在马六郎的眸中，却透过一点映像察觉到危险,当即将头一偏——
有个混子自以为在戚无晏身后难以被发觉，竟抽出了一把匕首，直朝着戚无晏刺来！
眼看着泛着寒光的利刃即将划过自己的侧颈，戚无晏当即利落干脆地回旋一踢，正中那人手腕，匕首脱手飞出。
咣当——
“妈的，”
马六郎咒骂了一句，“没爹没娘的玩意儿，敢跟我们耍威风！”
他趁着戚无晏与其余几人周旋，矮身捡起匕首又要偷袭，没想到刚将手举起，手腕却啪的一声被人攥住。
拦马六郎这人内力深厚，却将力道控制得很好，既使他失力不得抵抗，又不至于留下伤痕。
与此同时，另几个混子见到来人，也顿时慌了神，嘴中骂着“有救兵”，竟一溜烟跑了。
戚无晏身侧骤然一空。
他揉着自己的手腕，锐利眼眸抬起望去。
那似乎是几个仙门的修士，为首的男子穿着一身云鹤图纹的白袍，身形清峋挺拔，一双凤眸更是冷冽，让人无端感觉难以接近。
正是他拦着马六郎。
二人目光在空中相撞，心中都是一动。
戚无晏反复打量了那人几许，忽而撇嘴“呸”地突出了一口血沫，转身就要走。
“小友，等等！”
温止息出声叫住他，而后将马六郎递给了身后弟子。
戚无晏顿步，眸底翻腾起一丝不耐——
他顶讨厌跟这样的正人君子打交道。
但他转瞬间便换上了惯常的浪荡神色，抱着手臂回身与之对视。
“怎么，”
戚无晏眉梢轻挑，语气佻达，“想跟我‘玩儿’么？”
温止息脸色一沉。
此次千衍宗例行招揽弟子，不知怎的，师尊竟指了自己来这凡世之中寻一个名叫戚无晏的少年。
更奇怪的是，据说戚无晏同自己幼时一样没有灵根，且从小流浪，年岁大些相貌长得开了，这才被小倌馆领养。
师尊怎么会收他……
罢了。
“我乃寻鹤洲千衍宗首席弟子温止息。”
他尽量掩藏着自己个人的情绪，淡然平静地问道，“你愿意离开这里，与我上宗门拜师学艺么？”
顿了顿，温止息补充：“我可以教你术法，做你师兄。”
戚无晏心中没由来的升起一股异样之感。
他凝望对方许久，这才抬手揉了揉披散着的卷曲乱发，轻笑一声：“好啊。”
.
三年后，千衍宗梅林。
近来刚下过一场大雪，赤色寒梅之上又裹了一层薄薄冰霜，连带着些许未被微风吹去的雪屑，在日头之下泛着晶莹的光亮。
温止息端坐于平坦巨石之上，周身灵气规律涌动。
直至调息气劲过七个小周天，他才解除了未免被人搅扰而封闭的五感。
结果眼皮一掀，正与面前一张颇为俊美的脸对视了。
戚无晏蹲在石头上，手中拿着一壶烈酒，猛地灌了几口，正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温止息。
温止息被惊得呼吸一滞，而后本能般压下眉头训斥道：“我早说过，练剑之时不许饮酒。”
戚无晏闻言，肆无忌惮地又喝了一大口，而后面上装作无辜无知无措的样子：“我在欣赏师兄，并未练剑啊？”
温止息眼皮跳了跳。
他堪堪遏制住按宗规将人伺候一顿的欲望，冷声道：“是么。那方才教你的剑法，练来看看。”
戚无晏闻言嘴角一扯，笑了出来。
他大退一步，而后信手将酒壶抛上天空。
与此同时，戚无晏催动身侧灵剑出鞘，剑气竟引得周遭梅花簌簌坠落。
原本飘然无骨的梅瓣在灵气裹挟下变得极为迅利，七片寒梅如钢镖般相继打过壶身，却只先后响了两声——
那些花瓣竟分毫不差，尽数从头一片寒梅留下的贯穿孔洞中穿过，把酒壶凿了个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