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伟听了,立马朝他摆了个OK的手势,也没再多问,转头叫王小衣跟他一起去买两瓶饮料。
贺平意勉强用左手签上了一个丑丑的名字,拿了奖品,然后迅速带着荆璨离开。
已经快到午饭的时间,广场上陆续有人离开,一路走过来,贺平意都没再找到什么开口的机会。原本贺平意都已经挑好了中午吃饭的餐馆,是一家口碑很好的铁板烧。但荆璨目前的这种情况显然不适合再在外面游荡,他带着荆璨去取了车,上车时,荆璨要把帽子取下来还给他,贺平意一只手往他头上一压,说:“戴着吧。”
荆璨没再说什么,坐上后座,眼角还是红的。
北方的秋天很短,似乎永远都只有几阵大风的时间。冬天来得悄无声息,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开始,对于即便寒气满天时也不穿秋裤的男孩子来说,只有等哪天走在路上,冷风削脸,才会感觉到原来冬天这么早就预谋着要来了。
像平时习惯的那样,贺平意在路上向后面探了一只手,碰了碰荆璨的肩膀,问他冷不冷,顺便提醒他不要睡着。但这次手伸过去了,手腕就被一只有些湿润的手抓住。贺平意没说话,手也没收回来,一路都任由后面的人攥着。
由于荆璨的钥匙从早晨开始就已经被贺平意揣在了兜里,所以一直到两个人到了荆璨家的客厅,都没用荆璨说一句话。贺平意熟门熟路,把荆璨安排到沙发上坐下以后,先到厨房端了一杯热水,让荆璨握着。
荆璨一直低着头,周身尽是颓败疲累的气息。贺平意在他旁边坐下,靠到沙发背上,神经暂时松懈下来后,他突然有些想念早上那个能把车开飞了的荆璨。
他望着天花板,凝视半晌,也还是没酝酿好要怎样开口去询问荆璨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手臂朝两侧伸展,左手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纸袋。贺平意偏头看了一眼,想起奖品还没给荆璨。
于是他拿起纸袋,直起身子,将两个手肘撑在腿上。签名网球装在一个玻璃盒子里,看得出来老板非常爱惜,保存得很好。贺平意将它掏出来,然后用盒子的一角轻轻戳了戳荆璨的膝盖。
盒子被一只有些冻红了的手接过去,好半天,空气里才重新有了声音。
“谢谢。”
经历了刚才在广场上的一切,贺平意此时心里千头万绪,他说不出话来,就抬手揉了揉荆璨的脑袋,算作安抚。
荆璨忽然朝前探了探身,看样子是想把水杯放到桌子上,但不知是因为没戴眼镜还是精神恍惚,杯底只堪堪碰触了茶几的边缘,继而便朝着地面,径直坠落。
这一声响吓得两个人都是一哆嗦,贺平意反应比较快,赶紧推开荆璨的腿,让他远离地上的碎玻璃,然后起身去厨房拿扫把。
等他回到客厅,却看到荆璨正蹲在地上,正一片一片捡着玻璃碎片。
“别捡了,”贺平意走过去,拉着他站起来,“我扫了就行了,你小心扎到手。”
荆璨看了看地上狼藉的场面,说:“有水,不好扫。”
贺平意没说话,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蹲下来从水渍的边缘擦起。
荆璨站在他的身后,看着因为挥动手臂而不断有着微小起伏的后背,忽然开口叫了他一声。
“嗯?”
听到他的声音,贺平意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头看他。
“我答应你会回答你的问题,”因为不安和紧张,荆璨在说话时不住地抠着自己的手指,食指上有一根倒刺,被他逆向扯得生疼,“你可以不在今天问我么?”
贺平意听了,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立刻拒绝。他站起来,面对着荆璨,问:“为什么?”
客厅里太安静,他们又站得太近,好像连心跳声都可以碰到一起一样。
荆璨眨眨眼,迎上他的目光。
此刻的荆璨好似已经又恢复成了平时那个没有太大情绪起伏的人,他的嘴巴因为干燥而起了皮,尽管在抬起嘴角时就已经扯得很疼,但荆璨还是坚持笑了笑。
“你现在问我的话,我怕我会对你撒谎。”
贺平意没想到荆璨会这么说,也同样没想到他能这么快恢复过来。也就是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对于荆璨的了解太少了,或者说,每次在他以为他又更加了解了荆璨一些时,荆璨都会有一些新的表现,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之前得出的结论。他之前觉得荆璨像只小乌龟,喜欢缩在自己的乌龟壳里,可此刻才发现,这只小乌龟和别的不一样,别的乌龟背着龟壳是用来保护自己的,而这只小乌龟的龟壳却是用来往里塞一个又一个秘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