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致庸望着李昭,眼里满是殷殷关怀挂念,手颤巍巍地伸向李昭,忽而无力地垂落,浊泪瞬间掉下,病重到说不出话,含糊不清地哽咽:“好,好,老臣许久未见陛下了,陛下又清瘦了,莫要太劳累,当,咳咳,当注意自己的身子,老臣教女无方,对不住陛下啊。”
瞧见此,我摇头一笑。
若不知道的,还当这对翁婿、君臣关系有多亲密无间呢。
寒暄了几句后,我瞧见李昭帮张致庸将薄被盖到腿上,随后拧身,回到龙椅坐下。
此时,肃王立在张致庸身侧,一手按住老人的肩头,另一手叉腰,直面李昭,叹道:“昭儿哪,当年先帝把素卿丫头指给你,实是想让致庸贤弟多多提携指点你,他也算你的太傅恩师了,十几年来兢兢业业地帮扶你,这份情咱得顾念,他也老了,半截身子都入了土,膝下子女也只剩下达齐和素卿丫头了,素卿是个糊涂软性的人,对她那刁滑的嫂子林氏言听计从,如今林氏已伏法,素卿丫头对往事也忏悔过了,德行虽不配为后,但你好歹看着皇子公主的面儿,看着老首辅的面儿,看着伯父的薄面,给她个位份,算了罢,昭儿,你不能让群臣议论你刻薄寡恩哪。”
李昭干笑了声,忙称是,手指轻轻点着桌面,斜眼看向梅濂。
梅濂立马会意,躬身出列,沉声道:“陛下,臣有事要上奏。”
李昭身子歪在龙椅里,让胡马去给老首辅端盏参汤去,莞尔浅笑:“爱卿有何事?”
“先前臣奉命,与抚鸾司黄梅大人彻查二皇子炜和四皇子冕薨逝案,以及五皇子睦中毒案,如今已有了结果。”
说罢这话,梅濂转身,将装了一摞供状的漆盘捧过头顶,掷地有声道:“经过臣和黄大人连日翻阅旧档以及拷问坤宁宫宫人,已经确定二皇子炜落水乃庶人张氏支使心腹太监惠飞所为,四皇子冕为张氏授意其弟张达亨下毒所薨,五皇子睦乃张氏命勤政殿洒扫太监梁元挑唆曹氏下寒毒,后梁元更暗中给五皇子下一种名为“婴香”的蛊,幸而前太医院院判杜朝义及时救治,才保得皇子一命。”
言及此,梅濂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里头是只拇指般大小的黑色甲虫,须尾皆在,壳上布满暗红色的毒点。
“此物便是那蛊虫,此蛊在婴孩体内可潜伏数年,以食婴孩脑液为生,中蛊的孩子并无半分异常,只是随着年纪的增大,或变痴呆,或不足五岁而夭折,若非五皇子身子偶然沾到人血,引出蛊虫,此毒绝不会被发现,罪妇供状画押皆在此,可臣以为,仅凭庶人张氏和林氏的智慧不能将事设计得如此周全细密,而那梁元之死也疑点重重,臣怀疑,此乃张家父子一手策划,意图谋害皇子,更意图谋害陛下圣躬安康!”
第132章对峙朕不打你,脏手
梅濂这番话一落,勤政殿瞬间哗然,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朝张家父子瞧去。
就在此时,老首辅张致庸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瘦骨嶙峋的双手抓住软椅扶手,似乎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奈何病实在太重,又重新跌回椅子里,喉咙里发出咕咚的咯痰声,忽然侧着身猛咳了通,往地上吐了口鲜血。
“父亲!”
张达齐一个健步冲上前去,蹲到老首辅跟前,不住地轻拍* 的背,连声问怎样。
而韵微哭得花容失色,用帕子擦老首辅口边的鲜血,揉她爷爷的胸口,同时怒瞪向梅濂,恨得脑门青筋直冒,如同一只被逼急了的红眼小白兔。
我紧张得口干舌燥,不禁往前行走一步,大肚子紧紧地顶在小门上。
我伸长脖子,朝殿中跪着的素卿瞧去。
这女人仿佛压根感觉不到外物,轻蔑地扫了眼张致庸,食指伸进口中,用力一咬,竟生生咬出血,她歪着头,举起手,看血一滴一滴从指间掉落,随后,她用小指蘸了些,往自己毫无血色的薄唇上涂,噗嗤一笑,形如疯子。
我白了眼她,扭头朝张达齐望去。
张达齐这会儿双目发红,立在他父亲身侧,袖子重重地一甩,两指指向梅濂,喝道:“好个小人,简直一派胡言,竟在勤政殿红口白牙地污蔑我父子!我张家究竟如何得罪你了,你竟要用巫蛊灭我满门。”
说到这儿,张达齐转身,噗通一声朝李昭跪下,虽未落泪,但深深地望着李昭,仿佛含了满腹的冤屈,身子急剧地颤抖,最终双手伏地,低声怒吼:“陛下,臣冤枉哪!”
我立马看向李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