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日本兵跑远了之后,涌星才赶忙查看起刘宪轸的伤势来,而刘宪轸几近昏迷,涌星伸手一摸便是一手的湿润。涌星的手微微颤抖了,她不敢去看那是血还是汗。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种状态下的人了,方才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已经刺激了她脑中最脆弱的部分,破碎的记忆如同被龙卷风裹挟而至的暴风雪。涌星强忍着喉间那股难以抑制的呕吐欲望,却也不敢再多作耽误。
这两个日本兵很好打发,但不代表所有的日本兵都好打发,涌星必须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安全转移刘宪轸的办法。眼下刘宪轸已然昏迷并且隐隐有发烧的趋势,涌星不敢多做停留。
可是附近街区一定早已* 本人重兵把守,涌星不敢轻易挪动重伤的刘宪轸,只能费力将他拖到屋内的柴火堆旁,又细心在周围布置一番确保很难被人发现之后这才放心离开。
然而出来后却不敢再进入咖啡厅里,她现在身上的气味十分复杂,涌星自己闻了一下就被熏得直皱鼻子。她直接重新走进菜场,一看就看见阿红仍在货比三家。阿红是个胆子不大的乡下姑娘,在徐公馆做事许久可仍是觉得处处不自在,只有在外面才雀跃起来嗓门大的隔着几个铺面都听得到她的声音。
涌星故意走了一大圈才像是刚找到阿红一样,略显惊讶地拍了拍阿红的肩膀,“还没好?”
“诶哟,太太!等急了吧?瞧我,把时间忘了。”
涌星本不是苛责她,但还是吓了阿红这个老实姑娘一下,尽管涌星说了几次不在意,可阿红却是说什么也不买了,随便称了两样连忙跟着涌星一起出了门去。
涌星心里有事,也没了散步的兴趣,拦了辆黄包车就叫阿红一起上车回家。然而阿红却是说什么也不敢跟她坐同一辆车子,还是涌星详装生气后她才别别扭扭地上了车。
“太太,这还是我第一次坐黄包车呢!”
阿红新奇地坐在车上,东摸摸西摸摸,忽然嗅了嗅鼻子,害得涌星一下僵直了背,只听阿红喃喃自语道,“菜场有买老酱的么?我去了好几次,没看到啊。”
“菜场这么大,又是流动的,你难道天天每个摊都逛一遍么?”
阿红闻言,生怕涌星知道自己就爱在菜场磨洋工立马符合道,“可不么,还是太太脑筋活,肯定是我没看到。”
涌星听着,在心里偷笑。黄包车拉到路口之后被拦了下来,涌星前面已有不少人被拦下,如今周围众人早就三言两语地聊了起来。
涌星拿手帕捂住口鼻,低下头来一副贵太太不胜耐烦的模样,将脸隐藏在阴影下。阿红却下了车,过了好一会儿才跑回来,一脸的讳莫如深像是得到了什么重大消息似的凑到涌星耳边道,“太太,听说前面那个日本人的酒馆出枪杀案啦,诶呦呦,据说死得时候有头有脸的人物,日本人现在要求挨个盘查呢!”
阿红说着说着思绪就飘了,“太太您知道那地方吧,名字怪的很,听说里面都是光屁股的女人,啧啧,好不要脸。”
“嘘,人多口杂的,不要乱说。”涌星轻轻提点。
阿红耐不住性子,她本就是个风风火火的女人,干活走路都是麻利地很,如此一直被堵住没一会儿就烦了,“太太,要不咱们报一下先生的名号,先生那么有面子,日本人也不敢怎么样的。”
涌星却是摇头,她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她是法租界督查长太太的身份,她习惯了低调行事。却不想,她有意隐藏自己,却架不住有眼尖嘴快的人先一步发现了她——只见熙攘的路口,徐敬棠刚带着警务处的弟兄们赶往事发现场,身边的一位副官便抢先道,“哟,督察长,前面那位是不是您夫人啊?”
徐敬棠刚下了车,手还挂在大开的车门上,帽檐下的双眼穿过众人,一看就看见了缩着头躲在黄包车上的陈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