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星整个背部靠在墙上,仰着头看着浑浊的水沿着屋檐滴落下来。
耳边还有年长男子恼羞成怒的声音:“北方小册老,装什么装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接着一声闷响,好像是徐敬棠被踹了一脚。
这人可真够窘迫的了,一天天的不知道跟谁装阔呢。
涌星忽然就原谅他了,之前想要跟他大吵一架的怨气也消失了。
没有回头再看那个人一眼,涌星直接扭头往回走去。小东门巡捕房离陈公馆很远,涌星口袋比脸都干净,坐不了电车只好慢慢走回去。回陈公馆的路上十分热闹,随着天色渐渐昏沉下来,路边的小吃摊位也渐渐躲起来,弄堂里蒸包子的笼屉堆得老高,一团团白雾弥散出来。
可是涌星却无暇顾及,她只顾闷头走着,好像这种双腿酸痛的自我折磨才能让她这颗时刻在油锅煎熬的心稍稍平静下来。
直走到华灯初上,她才到家。开门的时候,一大团飘香饭菜的香气就扑面而来。陈玄秋已经坐在了餐桌上,但没有动筷,很显然,他在等她。
直到看见陈玄秋那双温和又严肃的双眸之后,白天打破男生的头的恐惧感终于姗姗来迟,一下一发不可收拾。她甚至不知道那男生如今是死是活,留了那多血,怎么都不可能请轻易了结的。
涌星不敢看陈玄秋的脸,扭头就要往房间里走。
陈玄秋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她,“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书包呢?”
涌星不理他。
陈玄秋微皱着眉,两手托起她的脸来试图查看有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可是他只看到了陈涌星苍白的脸上裹挟着一种野性的美。她的眉毛、鼻子、眼睛、嘴都像中国古代仕女图一般淡淡的,可偏偏她那双眼睛望着别人的时候总透露出一种不相称的野性。
陈玄秋这才发现,或许面前这个小小的人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温顺脆弱。
他有些失神,涌星趁机跑回了房间。
当掌心感受到微凉晚风时,陈玄秋这才回过神来。他冲正准备说话的黄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快步走到她的房间却又在门口停了下来。
陈玄秋的胳膊抬了又抬,最终轻轻敲了敲涌星的房门。
“涌星,有什么事出来好么?”
门内无人应答。
陈玄秋叹了口气,“是不是学校里的事情?有人欺负你么?”
呵,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可是把别人的头打破了,涌星破罐子破摔地在心里想。涌星双手抱膝背抵着房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她已经想好了,明天她就到学校去。杀人偿命,她赔了一条命就行了。